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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法義:帶你走過抗戰從前

圖一 郭法義106歲,記憶力驚人,對日本軍機轟炸重慶和抗戰的描述,歷歷在目。
圖一 郭法義106歲,記憶力驚人,對日本軍機轟炸重慶和抗戰的描述,歷歷在目。
本文是系列的第16篇,本系列目前有16篇文章,完整系列目錄請按:與抗戰老兵相遇
圖一 郭法義106歲,記憶力驚人,對日本軍機轟炸重慶和抗戰的描述,歷歷在目。
圖一 郭法義106歲,記憶力驚人,對日本軍機轟炸重慶和抗戰的描述,歷歷在目。

文╱郭法義口述,孫曼蘋 採訪、整理及編版
圖╱孫曼蘋攝,郭法義提供

我出生於1919年1月3號,河南漯河(音同「落」)市人,在家中排行老二。

郭家世代為農,一家人守著幾畝薄田,算是能解決溫飽,但是多餘的糧食拿不出來。我出生8個月後,母親就死了,當時她才二十多歲。我父親、繼母不太管我,可以說我是一個苦命人。

我從小讀書順利,在鄉小、初中讀書,一向名列前茅。16歲時,我參加了當地的高師入學考試,當時報名的人數很多、錄取名額很少,只要能考上的,都成為村裡的名人和驕傲。榜單出來了,我名列第一,從此我就被村裡的父老喚作「狀元郎」。

1938年,我以優秀成績從高師畢業。那時中日戰爭已經爆發,國家局勢已經很緊張了。日本已經進入東北,河南遲早會成為戰場,社會上,大家都想要打敗日本。

在我高中快畢業時,河南那時是國民黨領導的,但我們老家離陝北很近,共產黨不就在陝北嗎?他們的地下工作者在河南各地成立訓練班,他也不說是哪個黨的幹部訓練班,我就參加了漯河市的這個訓練班,當時,我們那個地方去參加的都是年輕人。

在訓練班裡我們學打游擊戰、組織群眾抗日,還有組織學生進行討論。討論什麼呢?黨史、教程等,我們從早到晚忙的不得了,晚上還有一位女老師,把小學生組織起來學唱歌,下課後再把他們一個個送回去,工作人員也沒架子,組織也管理的很好。當時我嚮往群眾選舉,自己管理自己,我就當了一個主任,將近兩百人,我就是救亡處的主任,當時我還不到20歲呢。

由於學習成績優秀,我在培訓班得到了重視,等到培訓結束後,我報名前往陝北一帶參加抗日,也得到組織的認可,可是奶奶聽說了,她極力反對,家裡親人也紛紛來勸說,我只好作罷。

學霸投筆從軍 每所軍校都考上

高師畢業後,原想先在家教書,但根本教不成書,日本打過來了,還怎麼教書?我跟家人說,要去武漢考更好的學校。我和同校同學共六人一起決定去報考軍校或大學,要參加抗戰行列。

1937年底到38年初,南京還沒有失守,但已經很緊張了,好多單位都往外遷。武漢是大城市,許多機關學校都暫時遷到這裡,那個時候武漢已經亂了,每天都被日軍飛機轟炸。許多軍校都在武漢招考抗日青年,像陸軍學校、空軍學校、炮兵學校等都在招考,各省各地的人都來報考,我和同學們就先去武漢報考。

我們都沒有離家出來過,也不了解哪個學校好,哪個學校不好,就都去報考,我們很多學校都考取了,比如陸軍軍官學校、炮兵學校,又如航空學校,這是空軍呀,也都考上了,但不知道怎麼選擇。

我們認為,哪個學校在最前線就去哪裡,那就是陸軍軍官學校呀,後來在武漢街上碰到了一些人,他們說:「你們年輕人最好能掌握一門技術。」他們的話一講,我們覺得有道理,那個陸軍學校我們學不到什麼技術,就先決定不去了。那段時間,因為武漢很緊張,每天有日軍轟炸,加上天氣一熱,我就回老家了。

在漯河市碰到一個學無線電的,聊了一下,我就覺得無線電這個技術還不錯,就去報考,就又考上了無線電學校,這個學校名字叫中央防空學校,是航空委員會在南京建立的防空學校。我們六人就決定去南京的防空學校報到。

我們從漯河出發先到武漢住了一晚,才知道南京已進不去了。於是學校一路搬遷,從南京到武漢,再往南走到長沙,然後到衡陽祁陽縣,學生在那裡接受軍訓,三個月後,學校又搬到了廣西桂林,最後又跑到貴陽,中央防空學校終於在貴陽花溪桐木嶺定下來了。

防空學校校長是黃鎮球,當時他已是國軍中將,他領導著很多門高射炮,還有41、42、43、44、45五個團。

防校課程依兵種分為五大類,包括步兵、騎兵、炮兵、工兵及輜重兵,我被分到了炮兵科,主學無線電通訊。我們學生穿的服裝,也因兵種差異而有不同,入學當天,我領到了一套類似中山裝的衣服,衣領處有著藍底白字「防空」兩字,其他兵種的服裝是,工兵為白底,騎兵是黃底,步兵是紅底,輜重兵則是黑底。

新生入學第一件事就是軍訓,每天早上六點集合訓練,一個上午跑步、軍事等訓練後,下午和晚上就是文化學習、無線電通訊理論及實際操作。為了方便跟美國、英國、法國等國通信,我們還要學習外語及國際通用電碼,當時為求簡便,許多電碼縮寫都很簡單,例如「QSA」代表貴台何名,「QTR」代表時間等等。

考進中央防空學校 第一名畢業

我們在防空學校學習,按規定應該是三年,但局勢緊張,南京、武漢都已淪陷,重慶已是戰時陪都,各機關需人孔急,我們被迫提早一年畢業,當時只覺得,我對學科掌握得不錯,但對無線電維修學習仍感不夠。

我是以第一名成績畢業的,我們這一屆同學都很快就到分發地報到,來不及等領學校的獎狀和畢業證書,只領到一個紀念章。

由於日本飛機轟炸太頻繁,中央就在重慶成立了一個中央防空情報所,當時全國有多處情報總台,重慶是第一總台,成都是第二總台,萬縣(現為重慶市萬州區)為第三總台。學校畢業之後,我們有四個人一起被分發到重慶的無線電台,同期同學大部分都分發到昆明。我們去報到時是學校送去的。

中央防空情報所第一總台 從基層做到台長

1940年,我們被派往中央防空情報所第一總台,剛到時從最基層的技術員做起,那一年,我21歲,是全電台最年輕的;以後五年時間裡,各個職位都做過,到抗戰勝利時,我已是電台台長。

早先,重慶通訊落後。我們沒有雷達,關於飛機動向、飛機類型、是否敵我等,都是靠肉眼來分辨。美國飛官陳納德當時受聘為空軍顧問,幫助我們發展空軍、訓練飛行員;美國空軍會問,他的飛機到哪裡去了?回來的時候他的飛機已到哪裡了?我們答不出來,是因為通訊落後,所以就在那個時候成立無線電台。

我們報到時,重慶周圍已有很多哨台,監控天空中飛機動向,一有情況就立刻報告到總台,經過我們分析之後,將結果交給中美空軍長官參考、研判。我們就是負責空中飛機動向等情報收集,像日機來襲、氣象預報等,還有用密碼傳遞防空情報。

密碼很簡單,一組有四個數字,例如有一組是飛機識別,01是我們的飛機,02是敵機,機種之後是架數,表示有幾架飛機,「0233」就是敵機33架;飛機從哪兒來?走到哪兒?飛機飛行方向就用時鐘表面的阿拉伯數字表示,12是北方,6是南方……,「1206」就是由北方來、飛向南方,前面數字是來的方向,後面是走的方向;有飛機盤旋怎麼辦呢?當然也有組密碼,比方飛機來了是03,盤旋是32,我們看到「0332」密碼,就知道敵機從東方來,飛到某某地方飛機盤旋了,「0933」表示飛機盤旋後,往西方離去。密碼只有我們知道,司令部知道。

無線電和航空警報是怎麼配合呢?

當時日軍飛機轟炸城市,一個重慶,一個成都,一個貴陽,一個昆明,在西北還有一個蘭州、西安,還有西藏、青海,我們當時主要就是保護這些地方。

圖二  1940年6月16日,日軍隨軍記者在轟炸機上拍攝,發表在《朝日新聞》上,從飛機上俯拍的日軍轟炸渝中半島(渝中區俗稱)的照片。從照片上可以看到剛投下炸彈爆炸的景象。(取自:維基共享資源,公有領域)
圖二  1940年6月16日,日軍隨軍記者在轟炸機上拍攝,發表在《朝日新聞》上,從飛機上俯拍的日軍轟炸渝中半島渝中區俗稱)的照片。從照片上可以看到剛投下炸彈爆炸的景象。(取自:維基共享資源,Asahi Shimbun,公有領域)

重慶當時有高射炮45門,貴陽也有很多,是因為被炸的太厲害了,高射炮都是德國製的。那時候每個城市周圍都佈滿了,特別是重慶四周都有高射砲,配合著的就是我們的電台。重慶城市很大,南邊跟北邊,東邊跟西邊,距離範圍都很大,必須要靠電台通訊溝通聯絡,我們就做這個工作。

親身經歷重慶大轟炸

重慶遭受日軍轟炸的時間很長,因為是國民政府所在地。白天,一般都是上午九點就來了,日機都是從宜昌起飛。晚上的時間就很難說了,一般都是天都黑透了,然後敵機來了,拉警報之後政府就開始管制。中國防空學校照測總隊有套系統偵側敵機,先開一個照空燈[1],燈一開動,成都、重慶一圈圈都會被照到,這個照空燈也是德國貨,它的聚光點可以高、可以低,可用來判斷飛機的高度,飛機是從哪兒來的?然後聚焦,對準以後開燈。燈光一照,第一架飛機被照得清清楚楚,這個時候高射炮就打了。

有時候晚上飛機來了但不進城,就是要防空部門疲勞,讓你以為它不來了。比如說日機要來空襲重慶,它不直接進市區,先在離重慶外幾十里、幾百里以外繞,你先前拉的是緊急警報,大家都以為飛機很快就要來了,老百姓就在防空洞裡待很久都不能出來。有時候,飛機就在城外面轉,過了一會兒它又來了,常造成嚴重損失。

有一次就是這個樣子,你要知道,通常防空洞很小、人很多,空氣也很糟糕,重慶磁器口防空洞就悶死了好幾百個人,很慘的呀。

飛機白天來,我們還能看到兩邊一直在打仗,晚上就看不到了。晚上,一拉緊急警報,燈火馬上關了,城市連一個照明都沒有,電也停了。晚上燈關了,有時候你看到一個小光源,那就是我們的飛機在打敵人的飛機。

日軍空襲 投炸彈 還投大量燃燒彈

日軍轟炸重慶,不光投炸彈,還投下大量燃燒彈,只要飛機一來,地面城市整個幾乎被火海吞掉,很多人在睡夢中被炸死、燒死,婦女老人的慘叫聲,被爆炸和燃燒的聲音所覆蓋。我記得有一晚,有兩架日機被擊落在重慶城外,到底是機槍、還是空軍把它擊毁的,就不知道了。

重慶現在都是高樓啊,幾十層。抗戰時期重慶的房子不多,臨時房子都不高。一般建材蓋了之後,表面再糊一層泥巴,兩邊夾在一起這就是房子,還有一種舊房子,都沒有柱子,木材結構,上面鋪瓦。那個飛機一炸呀,它都是燃燒彈,一炸,房子就燃燒,一燒起來,火就會延燒到另一棟房子。

接下來就是消防隊要忙了,不論飛機如何轟炸,消防隊都一直在搶救。那時候樓板是木頭,一塊一塊釘起來的,房子也不是水泥房,一燃燒起來就糟糕了。有很多消防人員死傷,那個時候的街道都很窄,如果你在這個地方救火,那邊的火勢又來了,夾著出不去怎麼辦呢?火一直燒,也容易造成很多人傷亡。

重慶是山城,坡坡坎坎的,那邊火起來了,這邊上不去,因為坡很陡,上下很辛苦。交通也是這樣,一拉警報,人都在跑,有些路口擠得一塌糊塗,走路都走不通,車子怎麼走呢?消防人員怎麼搶救呢?

重慶防空洞特多,大山洞也很多,有個大山洞,裡面可以裝一千多人。我們住了幾年,都是在山洞裡,平時飛機不來的時候,人都在外頭,一拉警報,就在山洞裡工作,我們的電台就設在山洞裡頭。無線電員上班是四班制輪班,和辦公室人員不一樣,因為一台機器要四個人顧、採四班制。

抗戰勝利後 國共對峙厲害 我兩邊都不站

我擔任電台工作五個年頭,直到日本投降。抗戰勝利後,我有預感,中國內部要打仗了,那時候共產黨和國民黨已經爭得很厲害了。我就想,我要站在哪一方呢?我是站在國民黨打共產黨呢?還是站在共產黨打國民黨呢?那個時候情況都不瞭解呀。我決定兩邊都不站,不參加軍隊,不參加哪一黨派,既然戰爭結束、抗日敵人沒有了,防空工作也不需要我了,下一步我就考慮轉業到電信局,電信局是個老百姓機關。

在重慶電信局工作,國共內戰打起來了,今天打,明天打,打了之後談,談了之後又打。在電信局又幹了幾年,一直到重慶解放,我離開了電信局。

這時候成都要建造成都與重慶間的鐵路,成立了成渝鐵路局,需要無線電信員。當時有一部分軍隊在這裡打仗,需要無線電台,於是我就到鐵路局來了。1957年,我38歲,我遷到成都從此定居,成了鐵路局職工,後來就沒再動了。

解放以後最重要的就是政治審查。解放後每一個人都要填經歷,重點是查特務。國民黨的特務是軍統系統,一個是軍隊上的特務,一個是政治上的特務,還有一種特務就是便衣。

當時打仗的人太多了,幾十萬人,都是國民黨的軍人,都是正規軍人,和特務不一樣。當時有個規定,只要是國民黨軍隊、在上尉以上的,都屬於歷史反革命,沒當過上尉的就不是了。只要是軍官都是重點審查,老百姓就是普通兵,那就沒什麼。

每個人都有檔案,從什麼時候、參加什麼工作、擔任什麼職務,都有查。直接交代的,都算好的,不交代的,查到就麻煩了。

圖三 從中年(圖右,攝於1960年左右)到老年,郭老下半場人生跌宕起伏,生命經歷積極且精彩。(郭法義提供)
圖三 從中年(圖右,攝於1960年左右)到老年,郭老下半場人生跌宕起伏,生命經歷積極且精彩。(郭法義提供)

「你到底是什麼人?」

我就是一個問題。我是個軍人,空軍嘛,我和老百姓情況不一樣,我畢業的學校是防空學校,我的文憑是中央防空學校,校長蔣中正,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個中央機關−中央防空情報所,我的職務是台長,工作單位長官-委員長又是蔣中正,別人不瞭解的話就會說,你的校長是蔣中正,委員長也是蔣中正,「你到底是什麼人?」

在重慶的時候。我們出去不戴領章,只戴一個證章,沒有大牌子。章是藍底,上面一個白色飛機。我們防空的飛機牌子,中間是白色,是個老鷹,老鷹飛機上有個紅點,說明是日本人,一個箭頭穿過去,這有一種象徵意義。穿我們這種衣服,別人不曉得我們是什麼單位,只有我們自己知道。

其實,我的職務名稱是技術人員,我就是技術部工作人員,我的等級不是上校,也不是中校,也不是上尉,我先是五級,後來升為四級,這是技術人員的等級。他們搞不清楚,就說我是國民黨,屬於歷史反革命。

我說我不是,那就需要我一些證據,我都交出去了,但是沒用。他說我沒交,我說我怎麼沒交呢?我的證件是當時委員長發的,上面沒有像片,如果真有特務工作者頂我的名字,拿著我的證件到台灣去找工作,一定很容易就找到了。

往後的運動就不是一天、兩天,而是每過幾年一個,經常運動。我只有一份證件,交出去就沒了。

我在鐵路局時,經常遭到政治檢查、勞動。局上安排我去工作,那時候是指掙工分,當時我就心裡有點不舒服了,當時是局長派給我工作,我幹著高級工作,卻只拿著低級工作的工資。比方說,你是局長,但是你有政治問題,於是你幹著局長的工作,但不能被叫做局長。當時100多個學生跟我學通訊技術,我卻只能當管理人員,管理人員才一百多工分,技術人員有兩百多。

日本投降以後,我就脫離了軍事機構,一直到現在,我就是鐵路局職工,也從鐵路局退休。對國民黨我沒有什麼愛,也沒有什麼恨。

圖四  人瑞郭法義至今還掛念著這些年輕時的校長、同學、同事,還在尋找這些他親筆寫出來姓名的「赴台人員」。
圖四  人瑞郭法義至今還掛念著這些年輕時的校長、同學、同事,還在尋找這些他親筆寫出來姓名的「赴台人員」。

我們一起出來的六個同學,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們的名字。有一個程西海,他到陝北了,解放以後,是淮南市市委第一書記;有一個叫王祥雲,是一個報務員,據說到台灣去了,在台灣開偵察機;有一個人在甘肅蘭州,他也是當台長職務,解放之後遣散回家了,現在已不在人世;還有一個程慶典,當時等我聯繫到他時,已經去台灣了,台灣開放探親,他們回來過,但我沒看到他,據他家人說,他在台灣教書。還有一個姓李的,他先跟著程西海到陝北去,最後回老家、當農民。

現在回想起來,我們在重慶抗日期間受了很多的苦,抗日七、八年,解放之後,我們這些人得到什麼結果呢?我們被定為歷史反革命。歷史反革命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很惱火,大小運動,有什麼政治運動,首先被鬥的就是我們這一部分人。

圖五 志願者每個月都會輪流去探望郭爺爺,老人家感激在心,對國家社會給予的「抗戰老兵」地位,也新慰滿意至極。
圖五 志願者每個月都會輪流去探望郭爺爺,老人家感激在心,對國家社會給予的「抗戰老兵」地位,也新慰滿意至極。

我們打了幾年仗,辛辛苦苦的工作,到頭來卻成了反革命,打日本人怎麼就成了反革命了?我們是有苦說不出呀!現在我們被稱為抗日老兵,並給一個政治地位–抗戰老兵,我很感謝大家的肯定,尤其是這些關懷老兵的志願者經常來看望我,看看我有什麼困難,我很感謝大家。


注解

[1] 專供夜間照明,以使各種防空兵器,得以對準敵機之用。參考自:https://chidic.eduhk.hk/v2.php?m=cizuyinyi&dicword=%E7%85%A7%E7%A9%BA%E7%87%88,上網時間:2025/06/10。

本系列上下篇
< 吳紹光:我唱日本歌,我抗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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